朴素节俭,舅舅的一生写照

朴素节俭,舅舅的一生写照

朴慧珍 2024-12-21 未命名 282 次浏览 0个评论

朴素节俭,舅舅的一生写照

2015年冬季的第一场雪,从前一天晚间开始,持续到第二天,纷纷扬扬地飘个不停,将大地覆盖成一片银白,并且雪越积越厚。这场大雪,对于农民来说,无疑是令人欢喜的丰收预兆。然而,我唯一的亲舅舅,却是在这一天出殡的。

在奔丧的人群中,有人用充满同情和惋惜的口吻说:“唉!……真是太命苦了。”比我舅舅年龄大得多的堂舅,从小我习惯叫大舅,更是感叹不已!他伤感地说:“你舅才七十岁多点,想不到说生病就治不好了,这么快就走了!”接着连连唉……唉……地叹息几声,又继续说道,“胡同里就我们两家,前后院就只有我们两个人(儿女都不一块儿住),平时我还能过去跟兄弟说说话,他这一走,我找个人说话都得跑到街上啊!”

大舅开始讲述舅舅生前的一些情况。他提到舅舅年轻时性格谨慎,从不犯一点错误。他当了一辈子干部,生活却非常清贫、节俭,甚至节俭到让人受不了。比如儿女过去看他拿的礼物,他有时放坏都不舍得吃。跟他提意见,他还不愿接受。舅舅认死理,一根筋,在村里是出了名的。

说到天气,又归结到舅舅的命苦。话外之意就是根据舅舅生前的性格,以及生病到过世,甚至出殡都是赶在雪天,都是命苦所造成的。这个评价,虽然无所谓对错,其实是对逝者人生的一种概括性评价。

然而,我所了解的舅舅的一些经历,追忆起来,也不禁让我悲怆不已!

在我很小的时候,每过一段时间,妈妈都会带上我和哥哥走一次姥姥家。从我记事起,姥姥家除了姥姥,还有舅舅、舅母和一个小我一两岁的表妹。那时舅舅很年轻,也很英俊,听大人说舅舅在村里算是有文化的人,任生产队的会计。过春节时走姥姥家,姥姥家门口的对联都是舅舅自己用毛笔写的。到舅舅和舅母的房间去,会看到墙上粘贴着很多不知道哪个部门发的奖状。但是,舅舅是村里的先进分子是不容置疑的,因为从姥姥多次所说的话里就可以清楚。“你舅又被评为先进了!”或者“你舅又受表扬了!”每次说起这些话,姥姥总是显露着自豪的神气。

舅舅的房间里,还总是放着一小摞书,每次过去都要翻看一下。那时的我看不懂书里写的啥,只是看书里的图画,有时也认识几个字。舅舅和舅母看见我翻书,都很小心地照应着,担心我把书弄坏,但也从不制止。所以印象中,舅舅是一个有学问的人。

姥姥家里和当时的很多人家一样,都很穷。姥姥很慈祥,我和哥哥每次过去,她都非常亲切,无微不至地照顾关怀着我们。姥姥的村子里的土地是沙地,生产花生和红薯,那个年代,能吃上几捧花生,或吃上几块儿红薯,对于我和哥哥来说就算是好生活了。姥姥很细心,知道我和哥哥会经常去,就好像常年储存着花生,几乎每次过去都能吃到。

姥姥家里的厨房门外,放着一口大缸,大缸里贮存着舅舅或舅母从街上的机井里挑来的水。每到冬天会挪到厨房里面。天热时,我和哥哥过去,都爱拿着挂在缸沿的一个小型号的铁制的马瓢从水缸里舀水喝。水缸的底部明显有沉淀的沙。水剩有半缸时,我舀水就非常吃力,有时够不着。舅舅看到,会一边说让我等一会儿,一面慌忙拿起扁担挑着两只空桶出去,不大一会儿就会挑来一担水,倒进大缸里,然后我就欢天喜地似地拿起马瓢舀起水来。有时我还爱提起一只木桶来玩,因为我们家里的是铁桶,所以木桶对我来说也很好奇。

姥姥一家人过得很安详,很和谐。姥姥很善良,脾气柔和,在家看着孙女,操持着家务。舅舅和舅母很孝顺,按时在生产队里干活。

以后舅舅又当了生产队长,也有了小表弟和小表妹。再以后舅舅又到村委会任职。在我幼年的记忆中,舅舅一直做着生产队或村里的“官儿”。那时的我,把会计也算在“官儿”的范畴之内。

姥姥家在村里属于大家族,而姥姥又是家族辈分最高的。舅舅当然也属于高辈分的人。我到姥姥本家那里,喊舅舅的也就是三四个人,而很多上年纪的人都还应该叫我表叔、表爷。那时太小不懂事,说起这个辈分的事,心里竟还感到有些许自豪感——看我这么小,你们还得叫我长辈呢!

而舅舅却从没有以长辈自居,不管在生产队、村委会任什么职务,总是时常保持着谦虚、随和和公正。舅舅威信很高,是大家公认的。但有时也会遭人反对,遭人提意见。不说别人,就我那位大舅的儿子——也叫大表哥的,见到我妈就会诉上一阵子苦。比如说我舅当会计或当队长时,分粮食或派活儿,不讲一点远近,就这一个亲侄子,不给一点照顾。每说起这些,妈妈就会劝我这个表哥,说舅舅当会计或队长必须让大家服气,不然谁会拥护呢?妈妈这样一说,表哥也就不再说啥。有时妈妈和姥姥说起表哥提意见的事,姥姥一定会支持舅舅,说不能为表哥一个人,让大家提意见。关键时刻,姥姥也是一个非常坚持原则的人。

舅母对人热情,也很能说。每逢有少数人给舅舅提意见,舅母都会主动找人家劝说半天,说明大家都是一个大家族,要按规矩办事,偏向谁都不好,所以舅舅只能公平处理事情。舅母的规劝每次都可以化解矛盾,大家则又变成一家人。

舅舅长期在生产队或村委会任职,而家里则是村里最穷的。大舅说:“你舅就老实,掌握着权力不会用,一点不知道贪。不贪不贪呗,竟过得比一般老百姓还穷。”记得大舅说过一个小故事,说舅舅因为到大队任职,不再担任生产队长,要选新的队长,选举会议结束时,舅舅忽然想起一件事,让大家等等。于是他很快跑到家里,回来时手上拿着一条麻袋。还诚惶诚恐地说:“对不起大家,刚才我忘了,家里还放着一条队里的麻袋!”说完就亲手交接给了新任队长。

随着时间的推移,舅舅也逐渐变老了。姥姥大概在我上初中时过世了,而我的舅母则也过世了整整十年。在舅母过世之前,表妹也相继出嫁,两个表弟也都成了家。按说舅舅也该轻松一下了,可舅舅却是一直劳累着,奔波着。除了种地,听说舅舅前几年还做过农村市场经纪人,就是村里谁家卖粮食,给舅舅说一声,舅舅就会帮忙寻找或通知购买人,中间挣点小费。

然而,近几年舅舅的身体却不行了。先是患了中风,成了半瘫痪;去年又住过一次医院,做过一次大手术;今年想不到就一病不治了。两位表弟和表妹家里条件都不错,特别是小表弟,生意做得很大,来走开着小轿车,很是风光。可舅舅的简朴和节俭却已经成了不可改变的习惯,永远不愿穿新衣服,永远不舍得吃好的。表弟给舅舅买了很多衣服,却都被舅舅存放在破旧的柜子里,就是舍不得穿;舅舅自己也不知道存没存钱,但表弟给他钱他却不愿意要。有时表弟硬给他,但他却又不舍得花。就是给他看病时,他还一直吵闹着不让多花钱。

舅舅的性格到底是内向,还是外向,我也弄不清楚。说他内向吧,他可是做了多年的小干部,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,从没听说过掉过场,或者事情没处理好。说他外向吧,他却从不张扬,从不说废话,办事总是认认真真,一丝不苟。我们见到舅舅,也从没感觉到舅舅多么严肃,倒是觉得非常的平易近人。

然而,舅舅的过世,却让很多人感到惋惜,惋惜他不会享福,惋惜他年纪不算太高就匆匆离世。其实,农村人说话很简单,一句短语“命苦!”就作了总结。细解起来,却包含着很多的内容。

舅舅出殡当天,大雪纷纷,夹杂着不算很强的北风,虽然还没到寒风刺骨的程度,但却是当年第一场雪——大雪来临的日子。送葬队伍,因为天气的原因,但最少也要百人以上。参加者都裹着厚厚的棉衣,十分小心地行走在又冻又滑的雪地里。

这样的雪天,这样的场景,也许更能深刻大家的记忆,更能衬托出舅舅命苦的一生吧!

总之,命苦也罢,节俭也罢,舅舅的一生是平淡的,没有经历过什么大起大落,也没有多么的辉煌让人眩目,但他终究有自己的信仰,有自己的原则,有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。从这几个方面来说,他存在的时光则又是最稳固的。

谨以此文,献给我那一生节俭的舅舅——我还是喜欢这个说法。同时,也让我一并追忆了我的姥姥和舅母,以及我幼年时光里的一些生活片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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